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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黑龙江的土地上,找寻家的温度

时间:2025年03月21日 08:45

来源:大兴农场有限公司

作者:李自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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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推开门,雪粒子扑簌簌往领口钻。远处地平线泛着鱼肚白,屯子里的烟囱却早醒了,青灰色的炊烟被北风揉碎,散作千百片云絮,落在结冰的井台上。母亲蹲在灶坑前添柴,火舌舔着铁锅底,把苞米碴子粥熬出金黄的香气——这是刻进黑龙江人骨子里的暖意,像黑土地下涌动的暗河,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汩汩流淌。

老屋的火炕永远烫着脊梁。桦木柈子在炕洞里毕剥作响,烘得炕席缝里溢出松脂香。祖父的烟袋锅明明灭灭,烟油子在铜锅里积成琥珀,他说这是老林子里的阳光酿的。窗户结着两指厚的霜花,我用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小船,看冰溜子从屋檐垂下来,折射出七彩光晕,像冻住的彩虹。炕头的搪瓷盆总焐着冻梨,黑褐色的冰壳裂开时,沁甜的汁水能顺着喉咙暖到脚底板。

秋深时节的酸菜缸最懂光阴。大白菜在青石板上晾晒三日,褪去浮华的水汽,被母亲一叶叶码进陶瓮。粗盐粒簌簌落下,压缸石沉甸甸坠着岁月的分量。那些天井里飘着发酵的酸香,混着晾在铁丝上的红辣椒串,在暮色里酿成独特的乡愁。待大雪封门,掀开蒙着白霜的塑料布,酸菜叶已浸透琥珀色,和五花肉在铁锅里翻腾,蒸汽扑上房梁,把椽木熏出油亮的光泽——这是黑龙江人过冬的仪式,用一缸酸菜把四季轮回腌进骨血。

年关前的集市总飘着粘豆包的甜。驴车碾过积雪的土路,车辙里嵌着金黄的谷壳。穿靰鞡鞋的老汉跺着脚,怀里揣着的烧酒葫芦碰出声响。卖春联的摊子前,老先生挥毫泼墨,墨香混着冻梨摊的冷气,在人群头顶织成网。穿花棉袄的媳妇们挤在布匹摊前,指尖抚过红底金花的绸面,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。这些蒸腾的人间烟火,在呵气成霜的清晨,把零下四十度的严寒烘成了暖色调。

春耕时节的泥土藏着太阳的温度。拖拉机突突碾过苏醒的黑土地,翻起的墒垄泛着油亮的光。播种人弯腰撒种的身影被夕阳拉长,与远处输电塔的影子交错,在田埂上写满象形文字。歇晌时坐在垄沟边,咬一口揣在怀里的烤土豆,焦黑的表皮裂开,露出沙瓤的白,烫得左手倒右手,却舍不得放下。这滚烫的香甜里,有黑土地沉默的馈赠,有父辈掌纹里渗出的咸涩。

如今在异乡的暖气房里,总想念火炕烙背的灼热。那些裹着棉被啃冻梨的冬夜,那些蹲在灶坑前烤土豆的清晨,那些被酸菜白肉蒸腾的黄昏,都化作血脉里的暖流。原来黑龙江的温度,是炕洞里跳动的火苗,是酸菜缸发酵的时光,是黑土地下永不冻结的春汛——这些散落在白山黑水间的温热碎片,总会在某个风雪夜悄然聚拢,为我拼凑出家的形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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