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2025年07月18日 08:42
来源:前锋农场有限公司
作者:孙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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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前锋农场的观景台上,六月的风卷着稻花香扑在脸上,恍惚间竟与二十年前某个午后的气息重合。那时我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丫头,蹲在田埂边看父亲用粗糙的手掌丈量稻苗的高度,泥土在他指缝间簌簌落下,像撒下一把会发芽的星星。
建三江的晨雾总带着水汽的温柔。记得初中时要走三公里路去乡中学,雾浓的日子能见度不足五米,自行车轮碾过露水打湿的土路,会惊起一串蚂蚱的脆响。路边的排水沟里总浮着菱角,我们这些半大孩子会趁早读前的空档捞起几颗,用袖口擦一擦就咬开,青涩的甜汁混着泥土味在舌尖炸开。那时的教学楼还是红砖平房,冬天要靠煤炉取暖,靠窗的同学总偷偷把冻红的手贴在玻璃上,画下歪歪扭扭的雪人。
真正认识这片黑土地的厚重,是在高考后的那个夏天。我跟着收割机队做记录员,亲眼见金色的稻浪如何在机械臂的拥抱下变成饱满的谷粒。老队长王伯教我辨认不同品种的稻谷,他说 "寒地粳稻要经三霜才能熟透,就像咱三江人,得经住风雪才成器"。夜间看守粮囤时,他会点起马灯讲垦荒故事:七十年代的拓荒者们如何用镐头劈开冻土,如何在零下三十度的冬夜守护育苗棚,如何在洪水漫过堤坝时手挽手筑起人墙。马灯的光晕里,他眼角的皱纹里仿佛盛着整个建三江的年轮。
这些年走南闯北读大学、工作,却总在某个瞬间被熟悉的气息拽回故乡。超市里袋装大米永远取代不了新米脱壳时的清香,城市公园的草坪怎比得上田埂边肆意生长的狗尾巴草。去年带上海来的同事回家,她惊叹于万亩稻田的壮观,却不知道每块田垄的拐角处,都藏着我们小时候追逐蜻蜓的秘密基地;她赞美现代化农机的高效,却不懂那些轰鸣的机器声里,还藏着老拖拉机 "突突突" 的旧调子。
如今父亲的农机合作社添了无人插秧机,卫星导航系统让稻苗排列得比教科书还整齐。但他仍保留着用手测墒情的习惯,说机器再准也比不上手掌贴着土地的温度。我在县城开了家农产品网店,把富硒大米、有机大豆卖到全国各地,每个包裹里都会附赠一小袋稻壳标本。
夕阳西下时,稻田被染成蜜糖色。远处的烘干塔正在工作,银白色的稻壳从管道中倾泻而出,像一场不会融化的雪。风吹过新建的科技示范园,光伏板反射着晚霞的光芒,与天边的火烧云连成一片。这场景让我想起父亲常说的话:"建三江的土地最懂感恩,你对它好,它就把心都掏给你。"
夜色渐浓,万亩大地号的灯光次第亮起,像撒在黑天鹅绒上的珍珠。我知道,这片养育我的土地正在以它自己的节奏生长,而我们这些 80 后,就像稻穗上的籽粒,无论飘向何方,根永远扎在这方水土深处,带着黑土地的基因,饱满而坚定。